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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幸存者(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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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蒙是在秋天只身離開研究園的,走陸路前往紐約。

在世界跌停的當下,盡管無論是走海路,還是走空路,都可以盡可能地避開“夜魔”,但實施起來困難太大。相比之下,走陸路雖說可能會和“夜魔”狹路相逢,但陸路能盡最大可能排除非安定因素,而且機動性最高,可隨時根據實際情況,進行線路調整,還有就是擁有數不清的補給點。

也是最可能會遇到其他幸存者的。

只是無論哪種方案,林蒙都不可能將整個研究園一起搬走,那就更別說林蒙的補給點,如農場,聖達菲,軍事基地等了。

在過去一年多裏,林蒙將拉斯莫斯研究園和其周邊地區,納入自己的地盤,不僅傾力打造它們,還收納了數不清的物資。僅就是書籍,林蒙都快要將周邊圖書館搬空了,這其中還包含了不少絕版書籍,哪怕林蒙可以將它們掃描成電子書籍,可電子書籍很多時候還是無法和紙質書籍相比的。

那就更不用說林蒙的工作間了,許多工具都是她親手打造的。

起初林蒙還考慮過蒸汽火車,她大可以去火車博物館尋摸來一輛,再進行修覆,但在鐵軌方面,變數還是太多。最起碼的一點,便是林蒙根本無法保證鐵軌上空無它車,讓她能夠順暢地從新墨西哥州行運到紐約州。再者修覆古董火車,和修覆並升級殲擊機不同,許多零件她根本無處去尋。

不得已,林蒙就只有將主意打到系統身上。她還記得上次系統把聖誕禮物,給“有中生無”一事。

當然了,林蒙沒有直截了當地問,而是選擇了旁敲側擊。

沒想到系統十分爽快,用它的話說:‘我不發威,你還真當我是哈爾9000了?’

林蒙有點哭笑不得,可以,這很系統。

·

有了系統的鼎力相助,林蒙離開時,稱得上輕車簡從。在離開前,林蒙還有和她的鹿朋友道了別,還有幫它和它的族群進行了遷徙,遷徙到了水草更豐沛的地方。

跳躍者不知道是感應到了什麽,反正它在跟著它的族群去確定棲息地時,有脫離大部隊,停下來轉過頭看向林蒙。直到林蒙對它擺了擺手,它這才甩著蹄子跟上前面的族群。

林蒙看著它最終和它的族群匯合,心中有點悵然,還有點羨慕。這讓林蒙在驅車趕路時,也仍然開著無線電信號接發器,以期得到回應。

在進入密蘇裏州時,失望了半路的林蒙終於接收到了求救信號。

當時,林蒙還嚇了一跳,反覆確定了幾遍後,這才懷著覆雜的心情,趕往信號發射點,也就是密蘇裏州第二大城市聖路易斯。

聖路易斯有著和聖達菲完全不同的風采,如今相同的是,這座城市也不見了往日人類的氣息,無人踩踏的街道上野生植物瘋長,野生動物們開始在鋼鐵叢林中出沒。街道上隨處可見廢棄的汽車,倒是不太能聞到腐臭味道了。倒也是,即使大災難爆發之初,屍體沒有人來處理,經過了一年多的時間,屍體怕是“化作春泥更護花”了。

林蒙謹慎地駕駛著越野車,根據一路跟隨著她的無人機機群反饋來信息,繪就的臨時城市地圖,奔赴目標所在地。

然而,結果卻讓林蒙沈默了。

她是見到了幸存者,但卻是用領帶將自己懸掛在門後的幸存者。對方的屍體看起來還很“新鮮”,可正是這樣,才讓林蒙覺得更難受。

林蒙面無表情地關掉了還在繼續工作的無線電信號發射器,低頭看著它,冷不丁地把它一把砸在了地上,心中那股氣仍舊得不到紓解。

“去他媽的!”

林蒙攥了攥拳頭,在屋內來回走了兩圈,這才平靜了下來。接下來在四下查探時,林蒙大概了解了這名自殺的幸存者,他的心路歷程。作為一名虔誠的天主教教徒,他在大災難來臨時,從寄希望於誰快點研究出疫苗,到後來虔誠地禱告,祈求上帝解救人類於水深火熱中,再到之後偌大的聖路易斯變成一座空城,他求救無門,最終選擇背棄教義,選擇了自殺。

在日記本的最後,他還寫下了“上帝拋棄了人類!”這樣的字句。

林蒙將日記本闔上,輕輕放回了原處。

這沒什麽的,林蒙心道,她可以理解的,理解這個人最終做出了這樣的選擇。

話說回來,林蒙的本來規劃中,就有要在聖路易斯停靠的部分。現在出了找到其他幸存者未遂的事故,也並不妨礙林蒙執行這一計劃。經過了短暫的停留後,林蒙再次上了路,路上的所見所聞,也讓林蒙從側面窺見KV病毒爆發後,這些地方的經歷。很多地方,時間仿佛停留了,仍然“封印”著去年KV病毒爆發時的痕跡。更多地,非人類的痕跡逐漸增多,林蒙心裏也很清楚,用不了二十年,大街和農作物將接連消失,道路將會被野生植物覆蓋。

人類建築也將快速腐朽。

林蒙見得多了,想得深了,就不可避免地會想,就算全世界所有的幸存者聚集起來,又有什麽用呢,也只能是回歸到近乎原始社會。更何況這世界上真的存在著一千兩百萬的幸存者嗎?在人類文明崩塌的現下,生存本來就很困難,更不用說幸存者們還要承受來自外界,比如說“夜魔”們的威脅——“夜魔”們是吃人的。

林蒙這一路走來,也不是沒發現人類活動的痕跡,也接收到許多她在新墨西哥州無法得到的信息,像有幸存者把“夜魔”叫做黑夜獵者。

再有這麽久以來,林蒙不說幸存者基地,就是幸存者,也僅僅碰到那麽個自我了斷的,也足以說明點什麽了。

不過林蒙還有著信念,所以並不允許自己沈浸在悲觀情緒中。她在聖路易斯停留時,都還有閑情逸致般地,跑去了當地鼎鼎有名的藝術博物館,很好意思地順手牽了羊;還有去世界第一流的電器公司,以及美國最大的飛機制造公司總部補充了物資,順帶吸收下從前不太好見識到的前沿技術和知識。

這般充能後,林蒙繼續驅車往紐約州趕去。

一路上,林蒙走走停停,盡可能地避免和“夜魔”正面沖突。也有格外留意幸存者的消息,即使是像“去XX州”“那兒有幸存者基地”等,被沿途她在停靠點發現的,由不知道什麽時候的幸存者留下的只言片語,都被她收集起來。

這麽一來,等林蒙踏入紐約州的州界時,距離她當初離開拉斯莫斯研究園,已經過去了兩個月。要知道在從前從聖達菲,驅車趕往紐約,最快的話也只需要三十多個小時。

林蒙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形容,單單用“近鄉情怯”來形容的話,也不是那麽的全面。所幸紐約還有幸存者,林蒙能確定是活著的幸存者,因為這兩天,每到中午十二點,她就會接收到這樣的訊息:

“我是羅伯特·內維爾,我是住在紐約市的幸存者,我現在對AM的所有頻率廣播,我會在每天中午太陽最高的正午時分,在南街的碼頭等待。如果你聽到的話,如果任何人聽到的話,我可以提供食物,我可以提供住宿,提供安全。如果有任何人,你不是一個人。”

林蒙還分析過,這段話不是提前錄制的,因為兩次聽下來,無論是斷句還是語氣,都會有稍稍的不同。

又說起“羅伯特·內維爾”來,林蒙對這一名字並不是那麽陌生。在KV病毒爆發初期,作為政府投資研究抵抗流行性疾病的疫苗的領頭人,為軍方服務的病原體學家,就叫這個名字。當時電視新聞和報紙,都有對此進行過報道,林蒙手頭有的報紙中,就有包含相關的新聞。

還有就是不知道怎麽回事,距離紐約越來越近,林蒙反而越發百感交集,好像胃裏填滿了數塊石頭,她認為到了紐約,她就能一吐為快,但還有股聲音在內心深處細語:真的會如此嗎?

這樣的反語,和先前她太陽穴刺痛,一樣沒由來。

難道她忽略了什麽?

·

紐約這座大都市,也變成了一座空城。

街道上也是野草瘋長,偶爾會有野生動物在半人高的野草群中穿過,讓紐約在林蒙眼中,變得不那麽熟悉,可她仍舊沒怎麽舍得眨眼睛,就算是眼睛酸澀,也極力要辨認清楚街道和各個建築群。

林蒙沒有先回家,而是選擇先去和發訊息的羅伯特·內維爾匯合。在到達約定的碼頭前,一只蝴蝶從車前飛過,林蒙盯著它多看了一眼,就繼續往前開動。

碼頭上聽到聲響的羅伯特·內維爾,楞在當場,也放開了對自家狗子的約束,那只黑背撒歡子地從車上跳下來,羅伯特·內維爾回過神來後,還是看著林蒙這邊,嘴裏磕巴地喊著:“山姆,回來!”

他們這邊的聲畫,旋即傳到了林蒙那邊。

好像一道雷劈在耳旁,林蒙隨後僵在當場,石頭在她胃裏瘋狂翻滾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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